1944年的淮北平原,夏末的暑气还未散尽,泗县张楼村的玉米地却早已被硝烟熏成了焦黄色。这座盘踞在淮河支流旁的堡垒,成了日伪军钉在皖东北抗日根据地的一颗毒钉。当新四军四师的勇士们踩着齐腰深的水网发起冲锋时,没人知道这场战役会成为淮北抗战史上最惨烈的攻坚传奇。
张楼不是普通的村落。日军在这里经营三年,筑起了三层防御工事:外围是丈余深的护城河,河里插满削尖的竹桩;中间是两米高的土圩墙,密布着机枪碉堡;核心区的张家大院,院墙厚达三尺,炮楼能俯瞰整个村子。驻守在这里的,是伪军“和平救国军”第15师的一个团,加上日军一个小队,总共1200多人,装备着迫击炮和九二重机枪。
当时的皖东北,日伪军凭借张楼的据点,频繁扫荡周边根据地,仅1943年就制造了30多起惨案。新四军四师师长彭雪枫在作战会议上拍了桌子:“张楼不拔,百姓难安!就是啃,也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!”
战士们都知道这是场恶战。出发前,许多人把仅有的家信和几块银元交给老乡保管。班长王二柱给母亲的信里只写了一句话:“娘,等我打跑鬼子,就回家种三亩地。”
总攻在8月23日深夜打响。一营负责主攻东门,战士们推着自制的“土坦克”——蒙上湿棉被的方桌,冒着枪林弹雨冲向护城河。但刚到河边,就被日军的照明弹照亮,机枪子弹像雨点般泼过来。
“搭人桥!”副营长赵立业大喊一声,第一个跳进齐胸深的河水。30多名战士紧随其后,在冰冷的水里肩并肩站成一排,用身体架起一座人桥。后面的战友踩着他们的肩膀冲锋,很多人刚跑上两步就中弹落水,河水瞬间被染成红色。
二营攻击的南门更惨烈。伪军在圩墙上泼了水,夏夜的低温让墙面结了层薄冰,根本无法攀爬。战士们找来长梯往上冲,刚架起就被炮弹炸断。通信员小杨才16岁,抱着炸药包想炸开缺口,刚跑到墙根就被流弹击中,他拼尽最后力气拉燃导火索,一声巨响后,圩墙上炸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。
这场攻坚战打了整整三天三夜。张家大院里,日军用燃烧弹点燃房屋,借着火光顽抗;新四军战士们逐屋争夺,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,枪托碎了就用石头拼。炊事员老李背着铁锅冲上火线,一锅滚烫的开水浇向伪军碉堡,自己却被流弹打中,倒下时还紧紧攥着锅沿。
8月26日清晨,当朝阳照进张楼村时,枪声终于停了。战士们从废墟里扶起残破的红旗,插在张家大院的炮楼上。这场战役,新四军歼灭日伪军800余人,拔掉了这个盘踞三年的据点,但也付出了300多名战士牺牲的代价。
打扫战场时,战士们在赵立业副营长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照片,是他刚满周岁的儿子;在小杨的遗体旁,发现了半块没吃完的高粱饼,上面还留着牙印。而王二柱班长没能回家种地——他牺牲在最后冲锋的路上,手里还攥着给母亲写信用的半截铅笔。
当地老乡说,战役结束后,淮河的水红了三天。他们自发组织起来,用门板当担架,把牺牲的战士抬到村后的山坡安葬。一位老大娘给每个坟头都种上了野菊花,说:“这些孩子是为咱死的,花儿开了,他们就不孤单了。”
如今的张楼村,早已看不到当年的硝烟。淮河静静流淌,岸边的稻田金黄一片。村里的纪念馆里,还陈列着当年的“土坦克”残骸和那半截铅笔。每年清明,都会有孩子来这里,听老人讲起那场战役:“当年有群年轻人,为了让咱能安稳吃饭,把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。”
张楼战役的胜利,不仅是军事上的突破,更打破了日伪军“不可战胜”的神话。在抗战最艰难的相持阶段,这些穿着粗布衣、拿着老步枪的战士们用生命证明:只要中国人拧成一股绳,就没有打不破的堡垒,没有驱不散的黑暗。
这片土地记得他们的模样,就像记得每一朵野菊花的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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